李知弥都是果子惹的祸

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

到了秋天,常听说哪家孩子又从树上掉下来,皮孩往往皮实,爬起来拍拍灰,还是条幼年好汉。至于从树上掉下来这件事,往往是因为回家后又被打得哭天喊地,才得以全村皆知。

其实细想,在秋天挨过的那些揍,大多都是跟果子有关。

老家处在半南不北的地方,该有的果子都有,不该有的,多是价高。

橘子杏子香蕉之类,在幼时都是稀罕物,暂且不提,常吃的,梨枣苹果,石榴山楂,零零散散,家乡都有种植,每到果子成熟,便有了许多爬上爬下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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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那边砀山特产酥梨,果形优美,一直是我心中的『样板梨』。

同乡梨子生得颇为懂事,果大核小,皮薄水多,啃上一口清脆爽甜,细嚼无渣,如加了糖的沁凉山泉水,想不到能有什么果子的口感能与之相较,若是用词形容,只能暗呼YYDS。

小时候,生在梨乡,长大后,为了理想,便是离乡。

到了这个时节,酥梨早已扎堆上市,可惜,今年还没吃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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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子,也是树大果多,秋枣冬枣,向来不缺。若是嫌不够味,可以到山上摘些野枣。

关于它,太过寻常,四季可见,便冲淡了许多念想。

红枣可煮可泡,旧时家中喜欢泡枣茶,大枣洗净,扔上一把到暖壶里,说是泡枣,更像是『焖烧』。若倒出一两颗在碗里,心中就泛起一丝雀跃,家乡煮饺子不兴搁硬币,喝到一碗带枣的茶,就是一种小幸运。

其实,小时候吃的,最多的是野枣。

上山上树,无非就是掏鸟摘枣。家花没有野花香,家枣也没野枣刺激。作为未经人工培育的原始品种,酸枣个头都不大,个头小巧,连枣核也都是可爱的球形。

现在调理失眠的中药里常加有酸枣仁,那些随摘随吐的年纪,哪知道什么是失眠。

野树无人打理,却有不少惦记。

顽童与土匪的区别,不过是劫掠的东西不同。不管果子大小,只要熟了,就要到手。

至于那些藏在圪针里的漏网之鱼,就让它挂在枝头变红变干,外表并不会如大枣般干瘪,内里却早就没了水份,酸味更醇,深秋冬日,颇为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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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常在地头看到,那时唤作『灯笼泡』,鼓囊个大肚子,里面却没多少『货』。

到了深秋,外面一层会变得如叶脉般薄透,或红或黄或紫的小果子半羞半露,甚觉可爱,食之,酸涩。

姑娘果,菇娘,菇茑~换了年代换了名字,现在常见商贩拉着板车叫卖,大如葡萄,不似记忆里的尺寸,更不是记忆里的味道。

果真应了「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的说法,问之,答曰产地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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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谁家若是姑娘出嫁,嫁妆里少不了红枣板栗花生核桃等物,取个『早立子』寓意。

我家就兄弟两个,家中没有过集中张罗这些东西的机会,对于如何获取这里面的物产,却怎么都不陌生,尤其板栗。

板栗树在皖北不常见,当地有一板栗园,大概是被果子压弯了腰,多低矮,幼时虽体弱,却善攀援,见之尤喜。

主人佛性和善,寻日少有打理,也无看护,一年一收,七七八八,多有遗漏。

待到主人收完,剩下的果子,很容易就被盯上。

板栗外面包着一层短刺『栗棚』,除了保护果子,也是少时玩闹时的绝佳武器。幼时常与弟弟拿着袋子去林中翻检遗落,现在想来,颇有米勒笔下《拾穗》遗风。

带回家后,板栗需要一一敲开,钳子剪刀,一顿伺候,剥皮划口,水煮下锅。糖炒味更好些,却也费锅,母亲多不舍,水煮,一样香甜。

……

每到秋天,都会画一些这个季节的物产,比如南瓜,比如石榴,比如柿子。若没吃上一口,便觉辜负了整个秋天,若没画上几幅,便觉对不起吃下的那些果子。

一年又一年的念想,一季又一季的期盼,人至中年,早已佛系躺平,却还想着嘴上那点盼头,毕竟馋虫最经不起勾引。念及此处,更是理解当年从树上掉下来的小伙伴们,不还都是果子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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