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脚山人·图
东方欲晓
故乡的村子前是一座水库——解放水库,六十年代修建的,负责下游几个村的农田灌溉。水库驳岸陡峭,用大石块干砌,沿驳岸斜下挑出一块块条石,像一级级楼梯的悬臂踏步,不管水涨水落,总会有一级亲水。
水库水面较宽,水非常清澈,村民站在踏步上洗衣洗菜,很舒服。童年的我则爱坐在踏步上,将一双光脚丫没入清水中,看着对岸黛绿的远山发呆,很是享受。
只要我的脚丫在水中静止一会儿不动,就有成群的小鱼来啃啄,痒酥酥麻酥酥的。它们惬意地翻卷腾挪,鳞片上点点白光从水中折射出来,跳入眼帘。突然鳞光不见,准是有大米虾出来了,它挥舞着两只螯钳,赶走鱼群,抢得它地盘上的天赐美蹄。
这虾是一种淡水虾,叫不出它的真正学名,我们当地人都叫他大米虾。它身体青灰而透明,煮熟后是红色的,像基围虾,但有螯,白石老人常画的那种,八公分左右长,就寄居在驳岸的石缝里,等着天上掉馅饼。
寄居石缝里的还有鳝鱼和螃蟹,它俩很少在人前探出洞口。可能是大虾仗着比鳝鱼多一副甲胄和一双螯钳,又有比螃蟹更灵敏的步伐,胆子比它俩要大得多,所以控制的地盘也就大得多。
我突发奇想,能不能用钓钩把它钓上来?于是,将平时钓大白刁的丝线和鱼钩剪下来,套上蚯蚓做饵料,不要浮漂,只需手臂作鱼杆,垂下钓丝,静观愿者上钩。
果然,一只大虾游过来了,它很绅士,用一只钳子夹住蚯蚓,慢条斯理地往胸部送,哦,它的嘴在那个地方。我非常兴奋,马上提钩,可能动作太大,线的抖动惊扰了它,只见它突地一弹尾巴,挣脱了。
我只得重新等待。或许是它自认本领高强,有恃而无恐;或许是它根本就没有记性,无知者无畏。一会儿,又游过来了,继续重复它的绅士动作。
慢慢地,我掌握了它的秉性,开始跟它斗智斗勇,还总结两种垂钓方法:
一种是空钩无饵法。这种方法是利用它的胆大和愚钝。我发现大虾挺不挑“食”的,空钩也敢往嘴里递,以为自己是铁嘴铜牙纪晓岚呢。
这时,得非常有耐心,轻轻地用手捻转丝线,慢慢调整让钩尖正好对准它的嘴部,然后快速向上一抖,被鱼钩的倒须勾住后,钩上来是十拿九稳的事。
还有一种方法是有饵无钩法。这种方法则是利用它的胆小和懦弱。这种方法是将蚯蚓直接系在线端,让大虾来食,渐渐挑逗到离水面很近的地方,只要它的螯钳夹住蚯蚓,不等它送到嘴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起丝线。
一旦它离开水面,虾是绝不会松开钳子的,极像一个恐高症患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当把它移到虾篓里,它就释然地松开。这种方法我觉得更有趣,也省了退钩的手续。
当我吃着炸得脆香的虾米时,常想,这种动物也太奇怪了,有时胆大而愚钝,有时胆小而懦弱,这两种反差很大的性格竟结合在一起了,百思不得其解。
网络名词“大虾”是指网络技术非常了得的人,回想一下我所熟悉的大虾,就更一头雾水了。还是我的女儿告诉我,大虾是大侠的谐音,我才恍然大悟。
顺便还悟出一点关于“圈子”的道理:水域是虾的圈子,天空非也,所以在水中和在空中虾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表现。不论你在某一个领域多优秀,换一个工作有可能成低能儿,人无完人,虾无完虾吧,这样才有“活到老,学到老”“三人行必有我师”之说。
女儿经常笑我写博是在键盘上捉虫,只能算菜鸟。我告诉她,我也有我的长处,我是“菜鸟”,但我曾经还钓过“大虾”呢,想到这点我也释怀了。
本文作者鹿脚山人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鹿脚山人,黄陂人氏。有些庸俗,本一介草民;绝不市侩,算半个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