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窝窝，关中一带御寒精品，据说已有几千年的历史。相信70、80年代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是妈妈一针一线缝的布棉鞋。小时候不懂事，老羡慕别人家的女孩有胶鞋、运动鞋、白历史鞋甚至皮鞋，抱怨自己生在普遍家庭。因为家里孩子多，衣服也总是穿姐姐穿过的，很少有自己的新衣服穿。一件衣服往往是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总之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所以我只有过年才有新衣服、新鞋穿。记忆中真正只属于自己的衣服没有几件，所以那时候最盼望的就是过年了。平时感觉日子很绵长，千盼万盼才过年，掰着手指头算着过年的日子。记忆中每年到夏天的时候，母亲就会找来姨妈抹褙子。她将平时积存的各种颜色的碎布头翻出来，当然基本都是纯棉的，准备好烧熟的浆子，把各种废布用浆糊一层一层的粘贴起来。首先用一块完整的布料铺在簸箕的背面，均匀地涂抹上浆子，接着将事先准备好的碎布头紧紧拼贴上去，最后一层再铺上完整的布料，这样就是做褙子。将褙子贴在不能暴晒的阴凉处的墙上，再阴干几天后，这样袼褙就做好了，然后轻轻的卷起来放在架板上备用。母亲有一本大大的彩页书，里面夹着各式各样的鞋样。有单的，有棉的，有气眼，也有懒人鞋(俗称面包鞋）；有女式36的，37的，38的,39的；也有男式的42的,43的；还有小孩的眉眼鞋（有猪鞋、有老虎鞋、蛤蟆鞋、燕子鞋等等；女娃的桃花鞋，杏花鞋等应有尽有）。总之夹了厚厚的一本书。鞋样子是以前的人朴素而有智慧的结晶。母亲好学，有时候也会修改鞋样，修胖或修瘦，修改到合适为准，看到别人有了新样式也后学着做。先是拿着鞋样扩鞋底，大部分人都是做的毛底。这个简单些，比照着早就准备好的“鞋样子”剪裁下来，再用一块儿稍大的白布很精细的把褙子包住压好边儿，这就是“鞋底子”的雏形。剪好的鞋底一层一层摞起来，大约三、四层，又一层一层粘起来，最后大针潦草的纳到一起就行，固定起来压到石头下面，做成很厚的鞋底。还有一种是千层底，这个就有技术含量了，要求很高。每层鞋底外边缘都用白布沿起来，一层一层，整整齐齐码起来。有时候母亲还嫌不整齐，就会用剪刀背面或做鞋的钳子齐齐过一遍，这样的操作费时费力，但好处是做的鞋好看耐穿，穿出去很有面子。平时农闲时或者下雨、下雪天气，母亲和人谝闲传时也不忘纳鞋底，因为孩子多，根本没有闲的时候。记忆中有时候一觉起来，母亲还再纳鞋底，灯光中辛劳的样子现在还历历在目。每到冬天，一家人晚上都睡在暖烘烘的土炕上，我们小孩子就是听父亲给我们讲过去他经历的故事，母亲则一声不响的纳她手中的鞋底子，直至我们一个个都进入了梦乡，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睡的觉。母亲用针就像扎花一样的仔细认真，直至密密麻麻把整个鞋底子纳的结结实实，有时候还习惯性的在头上劈一下，说是针就利火，当然这只是据说，没有科学依据的。母亲是个讲究人，在纳鞋底前先规划一下，从那里起针落针都有不同。母亲纳的鞋底针脚细密，白线一针一脚纳过去，越细密，鞋子越牢固越耐穿，还有妈妈的气息呢。看母亲的鞋底好像是在欣赏艺术品，横看、竖看，斜看，都是整整齐齐。不多一针，也不少一针。我小时候也学过纳鞋底，但是都没纳成过哪怕一只鞋底。每次都是第一行还凑合，第二行就乱了，第三行更惨不忍睹。母亲一看，四不像，就让我收洒了，说我根本不是犁上的铧。姐比我强些，不整齐但还能凑合着看。纳好鞋底，接着就是绱鞋帮。绱鞋，意思就是将鞋帮和鞋底缝在一起，这是最关键的一步。用夹具夹住鞋帮和鞋底，绱鞋必须周正、合脚、结实。鞋帮一般用的是金丝绒或条绒面料，后来为了结实还用做裤子剩下的布片。鞋帮外形如船，鞋面中部缝合着一条牛鼻梁，再用白布条缝制鞋帮边沿，这是鞋帮和鞋底锋合的地方，接着砸气眼（就是鞋带穿过的小孔，又叫五眼），用白铁皮冲压而成，再用平面榔头砸平。母亲像纳鞋底一样，把穿了细麻绳的钢针从上朝下，把鞋帮和鞋底儿一起穿透，并用力拉紧，如此反复，鞋帮就被紧紧的绱在鞋底上。有时候，钢针不利落或者鞋底儿太厚太顽固，母亲会把钢针在头上蹭蹭，说是磨针。一连串有节奏的拉拽、缠绕、打紧等等，普通的一针一线，却凝聚着母亲深深的舐犊之情。绱鞋完后倒入水，开始最后一步，楦鞋。我家以前还有楦子，现在母亲老了，眼睛不好了，不怎么做鞋了，楦子也不知道放那了。楦鞋就是用楦头将中空部分鼓起来，楦头一般为木制的，找到合适尺寸塞进去，用楔子一楔，放在温热处或者通风处干燥定型。这样新鞋外观更好看、更合脚。布鞋通爽透气又合适，更是中国传承几千年的艺术精华。但布鞋的坏处就是不隔潮气，下雨、下雪老湿。冬季特别冷，每天晚上要用玉米杆或者棉花杆烧炕，母亲就把棉窝窝放在烧炕的炕洞口烙，或者放在炉子旁边上烤，第二天我们穿的时候就又暖和又舒服，也有时候就烤坏了穿不成了，可惜的很。棉窝窝穿上几次就不暖和了，但是没钱买，也只好这样了。岁月荏苒，后来就有了塑料底，解决了鞋湿的问题，也减少了做鞋的时间。现在妈妈也已70多岁了，眼睛也不好了，做不了棉鞋了。以前妈妈做的窝窝，我现在还在穿。我有手脚冰凉的毛病，脚总是怕冷。虽然窝窝里子有那么一点点烂，但还是舍不得扔，总觉得暖暖的，因为有妈妈的爱在里面。作者简介：安竟，大荔县工信局机关干部，爱花爱生活，喜欢徜徉在文学的海洋里。END
主办：渭南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主编：赵粉绒
本期编辑：赵晓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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