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闯商场中心的野味馆,发现背后链条庞大到

是真故旗下作者——韩漪开设的故事专栏,韩漪曾是一名动物标本师,她和同伴们因动物标本结缘,展开了一系列冒险,当人类暴露出兽性,真相才真正可怕。

“那天你跟接叔叔闯进浴室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人就是有那样一种能力,在茫茫人海中识别出自己的同类。

我们手握利刃、肢解白骨,我们剥皮鞣制、开膛破腹。

世人赞叹医者救死扶伤、仁者丹心,医者固然伟大,但那是‘生’的战役。有人在‘生’的战场上奔袭跋涉,就必定有人在‘死’的舞台中央绽放光辉。”

“我们尊重生命的伟大和坚韧,向‘活着’致以崇高的敬意,但生命终有结束,我们同样希望有一天,世人敬畏‘死亡’。正如余华说的那样,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时间;正如村上春树说的那样,死亡的真正意义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岳蒙讲的自己慷慨激昂,引得我一阵扶额。“你重点阐述一下是怎么“感受到同类的”就行了。”

岳蒙点了点头继续道:“标本的价值不是生命存在时的伤害和攫取,而是生命结束时的纪念和延续。金钱当前藏不住对权势滔天的艳羡、美色当前藏不住对物欲横流的渴望……人的欲望就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包括对生命的敬畏、对白骨的尊重、对尸体的礼貌以及对自身人格的追求……”

“算了,安静点过来帮忙吧,这个头骨得重构。”简直是来搞我心态的。

三个人,五个小时,我们用齿轮、活塞、轴承等等材料重构了白猫失去的头颅,顺便探讨了这种可以上溯到维多利亚时代的半机械半生物形态构思以及背后的蒸汽朋克动物标本风格。无论是国外的达芬奇、爱因斯坦,还是国内的墨子、鲁班,他们为动物与机械结合的发展奠定了基础。“生死尸,肉白骨”对于医生而言是使白骨长出血肉、使死人起死复生,然而对于标本师而言,它却是用各种或保守、或前卫的方式赋予白骨、皮毛及生命的其他遗留物以延续。

白猫的躯体骨骼等被按照常规方法清理出来,完成后续的拼接、组装工作后,我们开始思考同一个问题,白猫的意外是怎么发生的。

后街照明条件还算可以,平常也根本就不会有什么车辆路过,除此之外猫一向是反应极其灵敏的生物,尤其它们很难完全信任人类,大多数情况下都选择主动躲避车辆,出车祸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或许,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你们觉不觉得……这个创口的样子像是被钝物重击?”岳蒙这个想法一提出来,我跟阿铮都沉默了。

不是没往“虐猫”方向猜想过,可是虐猫者大都存在或多或少的精神问题,他们享受虐待的过程,往往会选择那些令猫咪痛苦而又缓慢的作案手法,旨在观赏猫咪痛苦挣扎的过程来满足他们的变态心理。阿铮的白猫头颅明显是极其重的力道,不说一击即中吧,最多也不超过三下,什么心态的人才会像这样随身带个大铁锤出门抡猫玩呢?

分析到这里房间再次陷入了沉默,就在此时岳蒙的手机响了起来。

“‘野味餐馆’通知今天下午到晚上全体上岗,我得回去休息一下。”岳蒙边说边站了起来。

“我也先回家了。”

我点点头让他们各自去忙,然后决定自己出去转转,提到“野味餐馆”我总是有种不好的感觉,很多年前曾道听途说一道野味名宴,它的食材处理方法与阿铮的白猫死因极像。

我横穿过城中村与购物广场之间的马路,“野味居”几个大字闪烁着诱人的光,占据了两层高的巨大牌匾上雕满古朴典雅的花纹,餐馆内部鹅黄色的温暖灯光倾泻出来,落在地上铺下一层星星点点。

我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两名打扮俏丽的女侍者随即迎了上来,一听我说只有一位,两人顿时变了脸色,对视一眼立刻伸手拦住去路。

“不好意思女士,今晚包场了,不接受散客了,还请您明天再来。”

我一楞,抓紧为自己找补。“是这样,我们公司有个大客户要谈,领导安排我先过来了解环境试试菜。”

随着我一阵浪费口舌,两才人逐渐放下戒心,一改之前的面色态度,又开始迎着我往里走,我看时机差不多了,装作不经意的提及猫的事情。

“我们有一位南方来的大领导,有点特殊喜好,不知道你们这里能不能给办,价格有的商量。”我故作真诚,真的像是被大领导安排到了难题一样。本想着还要多几个回合她们才能说真话,没想到直接就吐了底。

“不然你以为我们店每天这么多客人是来干嘛的?”其中一位女侍很是高傲的昂了昂下巴,另外一个立刻受到讯息般的接上话茬。“我们店特地请了一位会做粤系名宴的大厨,尤其是地道“龙虎斗”那可是拿手一绝!”

“龙虎斗?”这名字听着无比耳熟。

“龙虎斗是粤系野味佳肴,主要原料是蛇肉和猫肉,蛇肉爽滑、清甜,能够祛瘀、祛火,猫肉紧实、劲道,补血又补气。”

“相传清朝同治年间,有一位江孔殷在北京做官期间吃遍玉盘珍馐,晚年辞官回乡后就一心想要创作一道名菜遗留于世,这样也可名垂青史算是死而无憾,‘龙虎斗’这道菜正是由他创设,以猫肉和蛇肉为引,取猫、蛇外形寓意,意为龙虎相斗,最适合宴请客户、领导。”

我连声附和,几句话打发走了她们,给岳蒙发了条信息后悄悄绕到了野味餐馆的员工通道。野味餐馆雇佣的大学生兼职不少,很多人并不认识我,看到我大摇大摆往后厨走也不拦我,只顾着忙自己的。我紧跟着一名像是领导模样穿黑衣服的中年男人,只见他带着另外四五个人离开厨房向着后院走去。

一进后院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只钢丝编织的笼子,从地面摞到了一人高,里面关押着二三十只猫,他们上蹿下跳正撕心裂肺的嚎叫着,其中有外表肮脏不堪的、也有精心修整还扎着装饰品的,有普普通通的中华田园猫、也有带显著品种特点的宠物猫,有的精瘦矫健、也有的孱弱不堪……猫类特有的骚味扑面而来。

领头的黑衣男子看似年纪四十出头,他招呼身边的帮工男孩拿来黑色的大长钳子,钳柄约莫有人手臂长,伸出去毫不费力就夹住了一只猫咪的脖子,另一只手拿起准备在另一边的锤子,抡起就是奋力一击。猫咪的头部应声碎裂,但还剩一口气奄奄一息。

周围一圈员工有经验的背过身去,在一声声猫咪惨叫声中低下了头。中年男人还在继续介绍流程“下一个步骤是滚水烫煮,这个步骤又叫活煮猫,必须趁着猫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处理,因为猫死后会很快发硬,发硬的白条脱皮极为困难,同时肉也会散发酸臭味道。本店一律采用优质活猫烹饪,肉质更加嫩滑”。

说罢把长钳递给在一边锅炉旁准备好清水的锅炉工,奄奄一息的猫在水中翻腾几下没了动静,然后又被取出夹着放进了自动去毛机。越来越精细化的分工和机械化使得“龙虎斗”这道野味宴的工作量减少了不少,效率更高了、供应量也更大了,可即便如此还是供不应求。

后面的步骤其实就有些大同小异,各种品种的蛇被低价收入,脱皮去骨处理成干净光滑的肉片,肉片有的风干储存、有的盐渍腌制、有的悬于房梁上烟熏。在“龙虎斗”这道野味宴中多选用新鲜蛇肉,菱性改刀后刷秘制酱料快速湿腌,既要做到肉质入味、又要保证其不因水分的过度蒸发而干柴。腌制后的蛇肉炖煮易碎,因此火候的控制尤其需要有经验的老师傅,猫肉又易老,先后次序和烹饪时间也十分需要技巧。蛇头一般不被轻易丢弃,后期摆盘需配合猫头作出蛇吞猫或猫吞蛇等造型。

在“野味居”单单是龙虎斗这道菜就被研制出了十余种做法和口味,有的淋上酱汁、有的爆炒出鲜香、有的则摆放在浅盘内浇上一勺八小时文火高汤……一道龙虎斗为满足食客们的猎奇需求被做成各种各样任人摆布的样子,无数条家猫、野猫、宠物猫也因此失去了性命。

猫咪受伤的真实原因由此显露出来,重金之下必有莽夫,野味餐馆高价收猫,变相鼓励了一帮人去乡野之间抓猫、逮猫,既然能逮的到野猫就一定也能拐的跑家猫。然而,这才是冰山一角,逮起来的宠物猫与可能患有疾病的流浪猫被混乱的关在一起送往餐桌,过程中疾病的交叉感染、传播等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安全隐患,把野味送上餐桌的同时也是在为人类自己埋下祸根。

“你说他们到底处于一种什么心态才会吃猫呢?明明肉味酸、肉质松散还要担心寄生虫和各种病菌。”岳蒙不知何时偷溜了过来,听着后院里四下的惨叫声眉毛拧成了一团。

“人啊,在乎的根本不是吃的味道,更多的是吃背后所蕴含的意味吧。”我答道。“技术越来越发达,真正符合人类口味的肉质来源都已经被驯化和养殖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无非是有所图谋、无非是觉得自己的既得利益能够大于所要承担的风险罢了。”

领着一行人参观野味名宴“龙虎斗”选材和制作过程的黑衣男人很快便把整个流程讲解了一遍,一行人兴致勃勃意犹未尽的踏上了归程,准备回到餐馆去亲自品一品这道粤系野味的美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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