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庙会牙医
▌何大齐文并图
由于历史的原因，我国近代科技、医学都发展缓慢。在鸦片战争以后，有西方人来传道传教，中国才逐渐有了口腔学，并开始有了专业的牙科医生。但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到医院看牙医也是望尘莫及的事。于是小痛就忍着，或胡乱找偏方，可要是牙活动得厉害，必须拔掉，怎么办？就到庙会或集市，找牙医小摊儿，主要是那儿便宜啊！
那时我爱到护国寺、白塔寺庙会去画速写，经常见有一个热闹的摊位，周围聚着一群看热闹的人。我从人缝中挤进去一看，原来是治牙的。
只见里面摆着一张桌子，靠墙的部位放一架子，摆放着一排小药瓶，瓶里分别有白色、红色粉末或液体。架子高处贴一张大招牌，上书《祖传神医》几个大字，字下是张着大嘴的人头像。桌上的白盘子里放着尖嘴钳、钩子、镊子等。摊主自满意得地在吹嘘“祖传神医，天下闻名，妙手回春，专治牙病。”
这时有一壮汉捂着腮帮子从人堆里走出来，说：“大夫，牙疼得我整宿睡不着。”“坐下吧！”只见那牙医，拿起一根像铅笔粗细的小棍儿，在那人指的部位敲动几下，然后说：“得拔！”也没有麻醉等处置，拿起盘子里一把尖嘴钳子，用棉球胡乱擦几下，伸进嘴里，夹住坏牙，使劲儿一扽，疼的那壮汉伸着两手“啊啊啊”大叫。叫也没用，钳子在嘴里，牙在钳子上，牙医使劲一拽，还真下来了。只见血水顺着那人嘴角下流，牙医递过一块棉花说“按住！今晚别吃饭！”手里把钳子夹着的牙“啪”地扔进桌前的小篓儿里，我伸脖子一看，里面黄、白色的牙带着血丝，有好几颗，看着真恶心。
那人付完钱走了，接着有人坐凳子上，是一位老太太。指着嘴里两个牙之间空缺的位置，说要镶牙。他先查看好位置，缺损几颗，然后拿起一个小碗，从两个小瓶里倒出一些粉末，用小棍搅拌均匀，又放在手心里反复捏攥，有点儿像现在小孩儿玩的橡皮泥，等成胶状物了，让老太太“仰头，张嘴！”手捏胶状物伸进口里，在她缺牙处填充好，和左右牙对齐，再张口晾会儿。待稍干，收钱，对患者说：“老太太，我保你十五年没问题！”老太太直说谢谢。以那时人的平均寿命和她身体状况，我看几年也挺不下来，更何况这种游医可能几次就换地儿了，不合适或掉了再想找，门儿都没有。周围人窃窃私语，有赞叹“妙手回牙”的;有想镶牙犹豫不定，追上老太太问感受的。也许，以当时的医疗意识和条件，大部分人可能认为牙病就得这么治。总之，他的摊位是不缺“下一个”的。这正是：“钳拔方齿不放松，镶牙胶物补缺空。自古吹牛不上税，庸医神道蒙百姓。”
后来听马季说的相声“拔牙”，乐得我前仰后合，常听不厌，因为我随着想些庙会的牙医，情况还真是那样，只不过艺术夸张些罢了。
记得我前几年在社区卫生站牙科做牙冠治疗，诊室清洁明亮，大夫耐心地几次给处理牙根部，然后咬模型，到专业工厂定制，做成后通知试戴，反复咬合修正，使用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哪颗是装上去的，而且使用几年如一。所以我常想起几十年前庙会上看到的治牙方式，两相对比，那真是天壤之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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