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复述:
一、父母供我们读书
虽然母亲不识字,父亲没有高文化,但他们认为读书重要,即便是再苦再难,也坚持要我们读书。我高中毕业,二妹和三弟中专毕业,三妹小学毕业,只有大妹妹因当时二弟需要人带没有上过学。在方圆几公里村寨里,像我们家这么多孩子读书的情况没有第二家。
为了供我读书,为了节省家里的两餐饭,父亲争取在外去做副业的指标。母亲白天在生产队抢工分,晚上她独自一人在几里外的河里撮虾米,为我筹集学费……历经了千辛万苦。
在偏远的农村,没有经济来源,家里主要靠养猪供弟妹们读书。
有一年冬天的夜晚,老母猪难产,娘怕有什么闪失,娘带着二妹,打着火耙,在山沟小路上来回走了七八公里,请赤脚医生,猪是得救了,但母亲的大脚指,被放在路中用来套野兽的圈套夹伤了,由于没有得到治疗和休息,拖了一个多月才痊愈。
为了增加家里的收入,供子女们开销,父母又想法在村子里开起经销店。一包盐赚二分钱,一包洗衣粉只赚一角钱,一百斤酒只赚十块钱。就为赚这十多块钱,父母去进货从来不坐车,都是从二十里外的集市上背到家的。
一盒老司城烟,只赚四块钱,为了赚在四块钱,父亲在县城来来去去挑几个回合(先从县城烟厂,挑到住在县城的二妹家,第二天七点钟,又从二妹家挑到车站)几公里路程,还有一段曲折的山路要挑,当时近七十岁的父亲,就这样周而复始坚持了几年,直到三弟中师毕业。
二、父母在我的婚前婚后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年九月,父母给我办了婚事。办婚事“过礼”那天,母亲从楼上旧木箱子里,取出一段一段布料,有钉草戎、经济尼等,是当时比较珍贵的布料,母亲说:“这些布料是我许多年的慢慢攒下来的,给你新娘子的”,我看见母亲脸上露出从来没有过的喜悦。
第二年的正月间,父母说:“家不分不发,男儿十五立门户,你都二十岁了,要学会自立。”就这样把我们小两口分了家,告诫我们说:“晴带雨伞,饱带饥粮,小吃如大赌,大吃如山崩,平时吃穿要节俭,要精打细”。其实,我知道,我分出来以后,除了大妹妹刚满十五岁,二妹妹、三妹都还小,三弟才三岁,加上外婆年近七十,父母亲更辛苦。
但在我婚后的生活中,从来没离过父母的教育和关照。结婚的第三年,父亲叫我跟他去学木匠,当时我是队里的好劳力,队里不让我去学,要学的话,也要和父亲一样给队里每天交一元八角钱,而我是学徒每天收入只有一元。
但父亲为了我,把点工换成包工做,加班加点,就把我的工钱给带出来了,这样我就跟父亲学做了三个月木匠。当时我的小孩刚出生不久,一切家务事、地里活由母亲料理。
年,我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母亲突然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村里要招考老师,母亲跑到村干部那里求情,争得了报考资格,结果我以优异的成绩,顺利被录取,当时父母亲比我还高兴,他们好像自已儿子中了状元一样。从此以后我当上了人民教师。
年,我又生育了第三个孩子,违反计划生育政策,是被开除的对象,母亲几天没睡好觉,为我担心,为我着急。由于我在两年的教学中,把一个面临垮台的学校,办成了全公社数一数二学校,这才没被开除,父母亲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年,我新修建房屋,所有的料要从河对面(张家坡)背过来。大山的河沟,坡度近成七十度,坡陡路远,母亲带领我们,沿着曲折的小路,樊爬着,上上下下,把锯成块的木板,一块块地背到家里。有一次母亲牙痛得厉害,几餐没吃东西,但母亲强忍着痛,和我们一起背板子。
后来母亲痛得实在不行了,叫远房孙儿拿起老虎钳子和起子,把那个牙活生生地打掉了,当时鲜血直流,把在场的二妹都吓哭了,母亲说没什么好哭的,过一会就会好的,母亲没有休息,接着又和我们来回背板子。父亲是木匠,帮我钉钉刨刨更不用说。为了我有一个安乐窝,耗费父母亲不少的心血。
年,我被送到永顺进修学校进修,当时农村已分田到户,家里几亩田地,三个小孩,当时父亲为了给弟妹们挣学费,在外做木匠,五十多岁的母亲,即做男工又做女工,即要做自已的,又要帮助儿媳。同时,也没有忘记已经出嫁的大妹妹,这样一来,母亲没有白天和黑夜,有一次为了抢季节,母亲和大妹妹在田里扯了一通宵的秧苗。
有一年,母亲上山砍柴,不小心把右手摔断了,自己找一些草药敷上,边养伤边放牛。几个月过去,母亲的手,由于骨折错位,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长成六节,右手晼处高高突起,遇到天气变化,就隐隐作痛,但坚持劳动,从来没休息。
那个时候的人们,拼命活着,活着拼命,生命很脆弱,但是活着的生命很顽强,可以抵挡千辛万苦,可以经得住各种磨难,生命不息,劳作不停。
要问他们为了什么?为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