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一片心,不因人热;
文章千古事,聊以自娱。
一瞬眼,
人生已走过大半。
这辈子,有遗憾,有失落,
更有回不去的过去。
曾经,我们年少过;
曾经,我们意气风发过;
曾经,我们也激扬文字
……
所有的一切都化为
——今天的《老俞胡说》
黄鳝,历来在我们诸暨也算是个好东西了,尤其是在乡下,在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也算得上是家里一道“硬菜”。
我学会抲黄鳝,应该是做了十岁以后,在五泄塘头做“拖油瓶”的时候。
我母亲不吃不带鳞的东西(包括泥鳅、黄鳝、鳗鱼等)。因为母亲是绍兴皋埠樊江人,那里应该比诸暨要富裕,加上外婆家就住在一条河边(可能是曹娥江或支流)。外婆家隔壁的人是在水上“讨生活”的,常常一早上就挨家挨户地送一些头天晚上从河里打上来的几条小鱼、几斤小虾。他们常常在门口放一张小椅子,把网上打上来的螺丝、泥鳅、黄鳝等,归拢到一块或一把小鎯头或一把小剪刀,把泥鳅、黄鳝和敲破壳的螺丝剪碎了喂给小鸭子吃,因此,外婆家的人是看不上也不吃泥鳅、黄鳝、螺丝的。
因为妈妈的缘故,从我出生开始,就没吃过泥鳅和黄鳝,家里唯一带点腥味的,大概就应该是偶尔吃点鱼了。当然,因为家里太穷,所以吃鱼也就是年三十的时候,所以到现在我也很少吃鱼。
有点扯远了,话归正题吧。
我是九岁多时到的五泄塘头做“拖油瓶”的,没过多长时间就过年了,因为生日大,过完年我便十岁了,当时也有了一些当地的小伙伴们,我继父喜欢吃泥鳅、黄鳝等,所以从那个寒假开始,我就学会了抲黄鳝。
在五泄塘头,学会的是第一种抲法,其实正确的叫法应该是挖黄鳝。
下半年,田里的晚稻收割完后,就变成了软硬适中的田畈,脚踩在田畈上面,下面是软软的田,但又能托得住我们人身体的重量而不至于双脚陷入田里。田里除了零零星星有几堆稻草堆着以外,就只剩下相对比较整齐的稻草蔀头了,而这时的挖黄鳝就需要有明辨的本事了,其实是个技术活。
首先要在田里找出稍大一点的小气孔,每个大概3-5毫米的样子,此时的黄鳝正在地底下冬眠,但它冬眠也不可能不留一点透气的地方,所以找这些小孔需要技术。那时的田里有气孔的地方比较多,一些小于3毫米的挖下去基本上是泥鳅在冬眠,不过偶尔的也有例外。
发现透气孔以后,你就可以试着用手指把孔抠大一点,一般露在田上面的透气孔略小,挖进去后里边就变大了,我们孩子的手指(食指)大小刚好,你就沿着这个透气孔一直挖(一般情况下也有两尺左右深),也有转弯的,直到挖到黄鳝为止。
记得我第一次去挖黄鳝是同住在隔壁的一个同年级同学一起去的,只记得他姓周,叫什么想不起来了。那天,我们一人一个黄鳝笼便向田畈走去,我那同学先示范给我看,其它的小孔大致一看而过,当他认真了这是一个黄鳝洞后,就告诉我怎么挖下去?怎么样才能挖到黄鳝?可能是第一次,也可能因为本就没有在田畈里“滚”过,我对这一套学得挺快,不一会就可以自己独立操作了。不过,按照同学的理论,有的时候拉出来的是一条泥鳅。不过那也没什么,管他是泥鳅还是黄鳝,总归都是自己的战利品。因为此时挖到的黄鳝还在冬眠阶段,所以不太会动,任凭我们放入黄鳝笼中。
那时的田畈里,外村的孩子是不会去其它村挖黄鳝的,只有自己村里的孩子们自己挖,大人也当做没看见一样,往往是一块田里,有十多、二十个孩子三五成群的在一起挖,如果想有好的战绩,那就要拿着黄鳝笼往最远的田里跑了。
第一次挖黄鳝就挖到了八、九条大小不一的黄鳝,拿回家后清洗干净把它们养在水桶里,等周末继父和母亲回家来时杀给继父吃。
那天也是我第一次吃到黄鳝,记得先把黄鳝脖子处剪一刀把它杀了,然后开膛破肚地把里面的肚肠都弄清爽,再过水洗一遍,此时的黄鳝还没死绝,还会动呢,直到用剪刀把它剪成一段一段的才老实,再在上面放上点姜丝、咸肉片,在锅里一蒸,那个香啊,我如今都还记得。
一开始不敢吃,后来继父硬夹给我一段,便硬着头皮吃了,想不到那个味道实在太好了!又软又有点筋到,带着一丝咸肉的咸香味和姜丝味道,简直没办法形容。可惜我在塘头呆的时间不长。
第二种抲黄鳝的办法是钳黄鳝,这是我从五泄塘头到草塔读书后学会的。
那时,我们租住在草塔“大树下”位于满州村的一个姓赵的老人家那里,他无儿无女,也不知道他有否过夫人,听村里人说他是一孤寡老头。好在他邻居赵建义与我是同学,很多事情都是他帮我的,我的“钳黄鳝”技术就是他教的。
因为那时我妈在草塔铁工厂当会计,所以我得天独厚地有了“钳黄鳝”的工具,那是由铁工厂生产的与现在的“煤饼钳子”很像的一个钳子,只不过它的一边是一个呈大“U”型的,边上露齿的,与另一边也是露齿的能咬合的这么一个“钳子”,我们统称为“黄鳝钳”。那时一把“黄鳝钳”大约需要5块钱,大多数农村人是舍不得这么多钱去买,他们大多在用的“钳子”都还是用毛竹做的,这样一想,我们的工具实在是太高级了。因为便利,在我软泡硬磨之下,我母亲从厂里按成本价带回了两把“黄鳝钳”,除给赵建义一把外,我也拥有了一把。
大概也是在春夏之交之时,反正那时种下去的早稻还没抽出稻头(抽穗)的时候,此时田里都灌满了水,田边上的小溪里也是水流潺潺。每当夜幕降临,赵建义便来我家悄悄地叫上我与他弟弟一起,我们三个人便走向田畈。当然我们去的田畈也是离我们,也就是离公路最近的地方。我们每人手上拿着一个二节或三节的手电筒,腰间跨着一个黄鳝笼,左手一支手电筒,右手一把黄鳝钳,出发时三人成一条直线,待到田畈,便每人一条田埂,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边照田里的黄鳝边稳步前进,这时稻田里的黄鳝或泥鳅只要用电筒照着它们的脑袋处便一动不动了,遇到有收获时就把钳来的黄鳝放入腰间的黄鳝笼。不过,我们钳的不单单是黄鳝,有时大一点可以用来清蒸的泥鳅,也都成了我们的“钳中之物”。
除了在稻田里“钳”以外,我们还会在田边的小水沟里搜索一番。小水沟里钳黄鳝和泥鳅比田里要难得多,因为小水沟里的水要比稻田里的水深好多,当手电筒照到黄鳝或泥鳅时,下钳的速度就有讲究了,我们一般是张开钳子小心翼翼地往目标前进,待差不多时就猛然出击,一下子钳住黄鳝或泥鳅的七寸。当然一开始时由于技术尚未熟练,成功率不高,以后锻炼次数多了就有点十拿九稳了。
此时如果站在诸草公路向田畈望去,肯定是星星点点,满畈满垄都是在照黄鳝泥鳅、钳黄鳝泥鳅的人。后来当我长大了以后想起钳黄鳝的事,想当初要是美国人的卫星刚好拍到了我们草塔的这一幕,会不会以为中国人又在搞什么秘密武器的试验,哈哈哈……
一个晚上下来,我们基本上都收获满满的。回家以后把黄鳝笼里钳来的黄鳝和大泥鳅都倒在脚桶或脸盆里,放上清水洗一洗,一般情况下,黄鳝虽在七寸那里被钳过,但还是可以养上几天都不会死,倒是钳来的泥鳅大都半死不活了,所以在第二天我们都会把头天晚上钳来的泥鳅杀了后清蒸,至于黄鳝,则要留给我继父回家时再弄。
就这样,每年春夏之交我们满畈满垄钳黄鳝,一到冬天放寒假,就上到上史畈,下到干德山地在田畈中央挖黄鳝,日子也过得不亦乐乎。
但这种好日子也只坚持了两年多一点,就从我的生命中逝去了,不是因为什么,而是从年秋天开始,我到草塔中学上初中去了,我们的兴奋点便又换了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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