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剧照
好刀很锋利。有一年“双11”我终于买了一直念念不忘的某德国品牌一整套,第二天那把崭新锃亮的多用刀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切网纹瓜时它锋利地划过我细嫩的手,翠绿的瓜,鲜红的血,生活的残忍是一组强烈的对冲色。那些看似低调内敛的小型刀具发起飙来也很恐怖。有一次做麻辣香锅要切莴笋片,左手握着长长的莴笋,右手拿着去皮刀,一下一下反向往下划拉,突然左手无名指剧烈疼痛,定睛一看,无名指指头一小块肉掀开了,但是没有完全掀掉,留了一个四分之一的圆形表皮晃荡在指尖,随时随地要脱落,鲜血汩汩冒。医院挂急诊,破伤风针只要人民币两块五,可是十指连心的疼大概有痛失百万英镑那么多。我最拿手的菜是红烧武昌鱼,几乎每一个在家的周日都会做一条。几年下来,死在我手里的武昌鱼大约两百条了吧,但是煎鱼时却仍然害怕那些对武昌鱼抱着无限同情的热油肆无忌惮地溅开来,溅到胳膊或者手背上,甚至脸上,以此告诫我那条鲜活的鱼所遭受的烈火烹油是怎样的一种痛苦。我有个朋友前两年开启了“家庭煮妇”生涯,妥妥的学院派,比如说煎鱼这个事,她不仅研究什么油煎什么鱼最香、哪家的厨房用纸吸水效力最佳,还网购了煎鱼面罩。每次看到她犹如消防队员一样全副武装地煎鱼的照片,忍不住想——死在她手里的鱼儿们应该可以瞑目,毕竟敌手的装备体现了足够的尊重。刀伤人油烫人,龙虾大螯扎死人,一个夏天下来,我被小龙虾火红的步足扎得痛不欲生。为什么现在的小龙虾这么凶猛了?我小时候暑假的主要活动是钓鱼钓龙虾和抓田鸡。那时小龙虾超级好钓,大约是最容易受诱惑的节肢动物了。一根一米左右的麻线,一端系一点诱饵——我们通常用指甲那么丁点的肥肉或者年幼的癞蛤蟆的腿肉,只需耐心地等个几分钟,小龙虾就会上钩。现在的小龙虾就没有那么呆萌了,一个个都耀武扬威,肉没长多少,壳却越来越坚硬,那副大钳子更是令人胆战心惊,咬住你手指不肯放的时候真的很后悔为什么要自己做十三香小龙虾,外卖它不香吗?但是,论危险程度,厨房里最可怕的还属高级灵长类动物——人。高二那年的一个周六,我的闺密邀请我和她的男朋友去她家庆生,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位她转班级后比较要好的女生。我们一起吃了她妈妈提前做好的午饭,都是沪上家常菜,但是腌笃鲜未免也太好吃,赛过任何星级餐馆的。饭后忽然就听到一声尖叫,我跑到客厅一看,那位女生拿着厨房的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哭得撕心裂肺:“你长得那么好看,成绩又好,有很多男的追你,你把某某某让给我好不好?”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生活里真的会有琼瑶剧的片段发生,也是第一次体会到闺密这一种生物并不完全是友善的。作者档案
贝小戎本刊主笔,写思想栏目时署名薛巍,哲学硕士,假装读过的倡导者和践行者。
26分钟前
三联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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